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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ning Up That Hill - Track and Field

【内梅】《王子公园日记》chapte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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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Kasper之后很快就打包离开了洛杉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整理东西。我关好了二楼的门,把日记本留在了那里,然后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一路飞往巴黎。


我在适应新的教练组,每个赛季初都会面临的工作人员的变动,我更愿意承认我在这些事情上花费了大部分的精力,剩下的小部分来应付在我之后归队的俱乐部队友,无论他们本身是不是在世界杯之后发生变化,或者对我的态度是否有所改观。

我确实听到不少有关于我回到西甲联赛的新的传言,包括了来自于马德里的声音,旧的消息滋生于新的口径,但无论是否被人信服,至少在我看来,转会市场上尚未起伏一丝波澜,而外面的风浪却再也按捺不住瘙痒了。

如果我说我从未被此影响,那是我说谎。 

可正如我刚刚说的,尽管有再多躁动不安的传言,也只是传言。比起在脑海里把那个城市和那支伟大的球队的名字千回百转,唇舌上滋生的陌生感更为真实。 

如果我的经纪团队哪怕有一个人和巴塞罗那的任何一个官员出现新的接触,我会知道。而我可以很笃定的说,他们没有。

我的团队并非第一次面对如此持续发酵的新闻,与我对视时他们眼底堆积的精明,适时出现的熨帖,对一切尽在掌握的餍足,都在步步加深那份笃定。

所以我无所谓去回应他们心里弯弯绕绕的东西,哪怕是我的也一样如此。 

 

我乐于见到堂训练课、队内赛如火如荼开始的样子,完全专注于执行新的教练计划、偶尔出席必要的采访,接连开始的比赛让我感觉美好,而这种美好从我进入地下车库的那一刻一直持续至我离开。虽然时常我会被提醒我并未身处世界顶级联赛,所获得接二连三的胜利并未给予我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但我沉迷于此,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笑容满面。

巴黎的阳光并未有南美的热烈,但很温暖,而这份温暖足够驱散清晨王子公园草皮上盘旋的烟。

在一切尚未别开生面的时候,我周身的世界在新的赛季焕然一新。

而我几乎爱死了它们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Kasper在8月下旬的某一天发给我这条消息,我可能根本不会再继续沉溺在那本日记里,我可能不会再跟着它们哗啦啦的回到过去。

他听懂了我的故事,且在故事的泥潭中无法抽身,我记得每次他看着我的样子,想着他的疯魔,愤愤不平,最后归于叹息的泪眼。

他成为了我想他成为的那个被过往纠缠的怪物,成为了我在洛杉矶的七月里蜕掉的皮。 

我的沉默让他郁结难平,我的豁然开朗叫他大失所望。 

可我还需要说什么做什么吗,并不会。

我对他的所有肉眼可见的起伏都无比熟悉,在蓦然逝去的光阴里,他经历的一切都我都曾独自承受。

 我觉得他只是缺少时间。 
 
  

|一条船孤独的航行在海上,它既不寻求幸福,也不逃避幸福, 

它只是向前航行,底下是沉静碧蓝的大海,头顶是金色的太阳。|

 他把那首诗写了下来,然后问我,“那么哪里是你远行的终点呢,内马尔?” 
 
 
 



“你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可我觉得你是在消遣我对你的好意。”

 “手机拿过来,Kasper。” 
 
他有点害怕的看着我,将手机递到了我的手里。 

屏幕停留在我和他的聊天窗口,暧昧的话语尚未发送,他预想中恶作剧式的玩笑被及时的扼杀在我们对手机的争抢中。 
 
“我觉得你们缺少一次谈话。就和他说说话。”

“内马尔。”

他只能叫出我的名字,在我们刚刚经历一场并不平静的争执之后,哪有平静的争执呢。尽管那是他单方面的对我发泄脾气,我并未因他自己为是的猜测以及指责而恼怒。是的,我一开始确实生气了,我讨厌他以为自己洞悉我边边角角的全部心思的样子,讨厌他拔起的声高,讨厌他被怒气烧红的脖子上的皮肤,但愤怒的情绪很快就消散了,而我知道原因。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全部的事情,就算我给你讲了完整的故事。”我对他说。

“我无法忘记你那该死的日记给我带来的震撼,所以真的不能被你心平气和的说服。”

“如果此刻,在你那颗心里最深最深的地方,扔掉尊严、体面不谈,还有你所有的他妈的他妈的兄弟情谊,你还觉得现在的破样子就该是你们两个应得的?全新开始?这就是你告别的方式?”

“你还很满意?”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还没有告诉你爱他。”

“你还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


我注视着他几乎是残留着一点希冀的眼睛,好久好久,直到那里的泪水丰盈而出,直到他灰色的情绪慢慢冷淡,最后终于沉寂进深深浅浅的海底。

现实从水面投射下的光太于遥远,从他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晃动的光斑。

然后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它们健康,平稳,均匀,有力,矢志不渝。

我用拇指抚摸着碎裂的手机屏,反反复复,我清了清嗓子,好几次,我才能发出一点微末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没有?”

“亲爱的朋友,如果连你都愤愤难平,难道你以为我会甘心?”

 
 
 
 
 
我再次打开手机来获取外界的联系的时候,已是北半球的午夜时分。半山腰的风吹着榉木张牙舞爪的影子,深蓝的绸缎从树叶的缝隙里坠落失声,远处柔软的光只星星点点,留我所在的楼下灯火通明。

乍然亮起的手机屏幕疯狂闪烁出几十条提醒,屏幕碎成太多片了,更何况我已经鏖战数夜,身体早就困倦不堪,那些消息模糊的看不清晰,时间恍惚过去了十几秒钟,我才读懂那狭窄的对话框里的内容。

 
有几个片刻我以为会有一条隐藏的道路,等我困顿无比的时候突然开启。我只想,在太阳照透迷雾之前,可以一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至少不用停留在原地面对眼前的困局。 

但它没有出现。

而我并不失望。


因为我已经只身前进在另一条路上。

我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半晌,直到不再感觉身体发烫,我攥着手机危险的向外面探出去,碎裂的屏幕割着我的皮肤,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笑声。

 
 


“你会和他谈谈的对吗,答应我你会和他谈谈。”

杰拉德·皮克在我身后紧跟不舍,从我半路叫嚷着下了车,他把车在公路旁边熄火,跟着我走出了几十米远,隔着一段葱葱郁郁的香柏,道路尽头是我父亲的房子。

我停下了脚步。

杰瑞的手掌覆盖下来,他捏着我的脖子,迫使我回应他的话。

“内,别这样,你知道你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他叹了一口气,手放在我脑袋后面,推着我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我真的不明白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我,而我回望着他充满忧虑和困惑的蔚蓝色的眼睛。  

“你不知道?”我轻轻的反问他,在他点头那一刻,在除却我俩再无一人的道路上,我听见了来自全世界的大肆嘲笑,后视镜照着恶魔的惊醒,恶劣的在我眼底突然翻涌起一阵刺痛的烧红。

 

我以为是不同的。 

我以为我对他与其他人不同,靠近他的方式,和他说话的方式,张开双臂迎接他撞入我怀抱的方式,在千千万万人眼中与他捂着嘴巴说话的方式,我以为我对他与别人不同。

我的微笑,我的眼睛。

我颤动的胸骨里为他呼啸而起的山风。 

明黄与松林绿交织的亚马逊平原,欢欣雀跃的泥土里,向他奔跑的脚步。

我喉咙里橘子汽水的酸涩,变形的易拉罐,和我粗鲁推进他怀里的手臂。

在阴影里疯狂生长的占有欲。

下意识反应下的不存在一丝一毫的快乐与祝福,我对他近乎尖刻的逼问。

我在他的沉默中忘记的呼吸。

我以为这些全部都是显而易见,甚至露骨无比的不同。 

“你真的不知道,真的吗兄弟?” 

 我跟着他一起摇了摇头,“得了吧,杰瑞,当我看着他的时候你就该懂。”

 
我用手捂住了被阳光晒到温热的眼皮,同他顺着平滑的路面并肩行走。

我们的确在与道路的尽头渐行渐远,但与此同时在逐渐接近另外一边的终点,我记得那时候的感觉,在那段日子里每一天都越发明显的感觉,我重复听见那个声音,周身的空气像被掰碎的固体,脚下的城市从窸窣慢慢发出震耳欲聋的冰裂,最终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形成了无法填补的塌陷。

 
 
 
大比分取胜毕尔巴鄂竞技后,路易斯和里奥将会在伊比萨岛度过一个短暂的假期,他们邀请我同行,我回绝了。

“我有别的事情要做,”当时我说,“我和一个女孩儿有约会。”

他们的视线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我全力应付着他们诧异的表情。

 “你和女孩儿约会?”路易斯重复了我的话,我点头,“对呀,对。”我回答他,不忘冲他露出笑容。“去哪儿?”“拉斯维加斯。”“拉斯维加斯?你要疯狂一下是不是?”“啊那个,说不好,哈哈。”“但我保证我会及时回来的。”我转向里奥,他正用手指粗暴的蹭着鼻尖。

他没有张开口回答,只丢给我一个询问的眼神,半湿的头发扫过突出眉骨,分开的发线十分凌厉,也格外清爽,但它来回切割着我的目光。我想走上前去抬手制止他继续这样做,我克制住了。

 

“我是说婚礼,你的婚礼,我会准时出现的。我保证。”在长久的相处之后,我的加泰罗尼亚语甚至都娴熟到无以伦比,即使这句话的每一个字母都是从我的肺里咳了出去,但它听起来依然熟稔而真心实意。

我回避着他的目光,却在他余光未至的地方发狠的瞪着眼睛,我认真刻画着他不时眨动的睫毛,且震惊于他脸上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的,好。”他微微抬起下颌,脸颊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漩涡,他抓着换到一半的球衣不放,你知道吗,松鼠用爪子捧着心爱的栗子也会用到同样的姿势。

我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是世界上我无法解释的事情之一,我应该灰头土脸的离开他这位情场得意,春风满面的绅士,或者怒不可遏,再不济也应该气急败坏,哪怕是冷漠呢!

但我却开心的笑了起来,仅仅因为他拿着球衣的动作像一只毛茸茸的松鼠。而明明上一刻,我盯着他每一根细小的发丝无意识的动作狠瞧,压抑不怀好意的魔鬼在我耳边引诱我发出阵阵哀嚎。

 
 
沿着通道,我走的并不快,心事把我的影子沉重的砸进了土里。

所以路易斯·恩里克坐着一颗足球的背影出现在我视线中的速度极其缓慢,当他的背影终于变得完整,我已经盯着他不修边幅灰白的后脑勺看了好几分钟。

“离开巴塞罗那后,你要去哪儿?”

“你呢?你去哪儿?”他没有回头,稳稳的坐着那颗足球,留给我一个缩着脖子的背影。

“我会去拉斯维加斯。”

“我会去拉斯维加斯,教练。”他纠正我。 

如果是在平时,我可能会在他背后狡黠的扮个鬼脸,但我做不到了,尤其在那个时候,我和他都怅然若失。

“下一次我会的,教练。” 

“你这么说?下一次?好呀。”  

他站了起来,球认命的被他停在脚下,西班牙人套在肥大的训练服下面,皱纹从紧蹙的额头延伸到下坠的嘴角,他昂着头。

“我会记住你这句话的,小子。”

 “就是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我花大价钱买了架直升飞机,老师,您不看世体报道的吗?”

 他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个短暂的笑容,肌肉牵动起眼角的细纹。

 “如果不在一只球队,再见面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吗?我想我们还是朋友。”

 他颠起球,球太大了,不能像他的手指一样被他紧紧的攥在拳心。

 “就装吧你。”

 



我在去拉斯维加斯消磨假期之前,还是去了我爸爸的房子,我向他透露了我的想法。

他和我说了很多话,我们聊了很多事情,聊我即将卸任的教练,他在更衣室对我的怒骂,和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交谈。聊我在巴萨的队友,哈维,伊涅斯塔,提到哈维对我似有似无的保持距离的刻意,伊涅斯塔的最近明显的情绪低迷,提到了阿尔维斯,也必不可免的提到了他当时在尤文图斯的动向,还说到了杰拉德·皮克,说到几件闹剧的时候我们差点笑翻了椅子。 

我们真的说了很多,很多很多,甚至在那个下午,我感觉重新从桑托斯走到了西班牙。 

但在这些所有的话题和故事里,单单没有提到他的名字,亲情在我们之间形成了可怕的默契。

 
 “你已经为这里贡献了你的一切,毫无保留,毫无保留。”

 “你做决定的时候,不要感到愧疚。”

 “他们对你有些批评和指摘是空穴来风的,如果在场上系鞋带都要被黄牌警告,那是裁判有问题。而俱乐部没有人为你说话。他们有的人没有站在我们的立场,为了我们的利益有过些许的思虑,对这里而言,我们有些是应该得到的东西。” 

“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忠心,但加泰罗尼亚没有爱你,在他们的土地上,爱别人总是很难的。” 

“如果你能在巴塞罗那得到你想要的,我会祝福你。”

“可是孩子,我看见你在这里伤透了心。”

 
 我们坐在会客厅的中央,隔着一段沙发的扶手,他拍着我肩膀,一下,两下,我扭头看见他忧虑的眼神,宽厚的棕色手掌上血管横流,带着温烫。

 “你知道我一直对2006年拒绝皇马的合同而对你感觉亏欠。“

“我并非想编排你的感情,只不过在当时对外的宣称里面,我们都刻意放大了一些东西。和皇马签合同不是我们点头就能成就的事情,我猜你已经慢慢懂了他们俱乐部玩弄球员的规则。”

“而现在是全新的,我的孩子,这一次我们可以掌控。”

 ”孩子,孩子,”他絮絮念叨着,“敢为巴西,为巴西,无论你站在哪里,记得要回巴西去。只有那里的人,才毫无保留的爱全部的你。”

 
 再然后我们说了什么,我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从大门走出来之后,坐上那辆明蓝的奥迪汽车,一路开向巴塞罗那尽头的机场,途径兰布拉大道,桂尔公园和远远瞭望的圣家堂,每一刻,每一刻,从生机盎然的嫩绿街景变成恍惚的幻影从窗口逝去的每一刻,我都觉得身体上在长出一块崭新的皮肤,直到我能看见人影稀疏的塔桥,飞机白色的肚腹遮掩我头顶那一片狭窄的天空,我感觉从我的身后长出了一个新的自己,他猩红的眼底搅杂着怨恨和欲望,在我的后背张开了薄薄的翅膀。

 
 
 
我先后在美国逗留了八天,带着布鲁娜玩遍了六旗魔术山主题公园,如我之前说的那样在赌城玩牌,夜夜灯火辉煌。

我尽量了,过得刺激,过得浪漫,全心全意。

因此我无法在自己的阴影里看清屏幕上碎裂的文字,沉醉在我脉搏下的酒精蠢蠢欲动,持续飙高的肾上腺素正在太空中缺氧,我摇晃着手机上倒映出来的陌生的面容,最后终于将它们辨识出来,那句话算不得上长。

 
 ——“我不在那里。”

 
 

有些事情,事后会想起来有千千万万可以避免,可以不发生,可以改变,可以更换另一种见面的场景,但就像时钟,一圈又一圈的重复走过的路径,或者像足球,一圈又一圈的滚动过一样的花纹,如果你真的在意那些轨迹,你会发现它们行走的路径从来不是轮回,不是往复,它们是时间,是重力,是命运注定的不可阻挡的狂乱的洪流,永远不知疲倦的汹涌奔袭,间或陡转之下从天而坠,那无知无觉一往无前的样子,残忍过人类的感情。

而我不过是趴在泥泞里,试图保护像和芦花一样脆弱的东西。

 
 


从机场回诺坎普的路上,我百无聊赖的在路口等一个红灯。而我从欢欣雀跃的浮空狼狈的摔进泥潭,也就花费了差不多的时间。

在我们共同经历的所有意义重大的比赛中,一定有最为特殊的那一个、我毫不怀疑会从你们的嘴巴里听见各种各样的回答,因为我知道在我们经历的比赛的时候,你也在过自己的生活,我们毫不相干的轨迹在那几十分钟里因为足球融化在一起,更不用提我们曾经获得的辉煌不胜枚举。

至少它们都陈列在了这儿。

我穿过空无一人的通道,三步并两步跳上小教堂门外的台阶,沿着挂满相框的长廊,经过博物馆外墙上双扇的玻璃。诺坎普从她骨骼的缝隙里吹过来一阵一阵晒烫的草皮香气......

我愿意用我拥有的一切,我所有的钱,荣誉,地位,我愿意放弃所有灯影奢靡的生活,哪怕是要我亲手奉上我每一根尚在活动的脚趾,我愿意付出所有我曾经不能舍弃的东西,来换取我像前或者向后挪动,哪怕是小小的一步,也不要停留在那扇半掩的门前。

 
但我不能。

我站立到了那里。

就好像我走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一样。

就好像那是什么终点,一定要有什么在那里宣告终结一样。

 
 
 
我不止一次的幻想到底什么时候我才会再也难耐爱情的煎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再也支撑不住过载的感情刺破巧克力色的后背,我会激动的看着从我身体里满溢出去的喜欢扭着桑巴向他的脚边汹涌而去,然后温柔的向他披露我甜蜜和略显羞赧的内心,我甚至整个人都在发着烫,这或许会成为我们当时无法靠近的原因。

但在每一个或疯狂或旖旎的想象里,它们无一不成就我圆润的梦境——

 “我爱你。”

 



 
而现实总不能如此幸福。

我环顾这个曾经被哈维提起的神秘的房间,它凌乱不堪,几乎到处都蒙着厚厚灰尘,它的一切静悄悄以不曾被人悉心照料的方式占据着脏兮兮的空气。

我坐在房间里唯一的凳子上,用手指抹起钢琴一层粗糙的尘土,然后发现了搁物架上悬挂的一件皱巴巴的球衣,袖子撕了条,连下摆也脱了几根线头。


——11号 NEYMAR。

——我穿着它踢了那场诺坎普奇迹。


如果连你都觉得那场比赛刻骨铭心到永生难忘,那么我呢。

如果连你都能在想起那场比赛的时候热泪盈眶,那么我呢。

如果连你都能在观众席激动到撕扯手里的球衣,那么我呢。


在我亲手扯掉的线头后松散的衣服下摆,贴着一个小小的纸头: 

——内马尔献给里昂内尔·梅西

 
 

那一刻,我的脑海里传来一声沉重的轰鸣,我甚至在晕眩中听见了身体结结实实砸进泥泞而泥水四溅的巨大动静。


 
 “球衣这种东西,要么留给尊敬的对手,要么留给最爱的队友。”

哈维把缠完的胶带丢在我的身上,一如往常的对我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针对。 

我们四目相视,暗自要争着谁会输掉先挪开眼睛,直到后面传来门被打开的响动。

我们同时回头看见擦着头发走进来的里奥,手臂上妖冶的花纹依旧令人心驰神往。

 
 
 神怜悯万物,而上帝照看世人。

我父亲在我临行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到那时才明白他是如何把所有对我的告诫放了进去。

在被甜蜜的爱恋冲昏头脑连带着阳光都温暖到晕眩的球场上,我极少次的考量我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建立起那种“相互”的关系。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的时候,在他温和与包容的注视里,我光顾着傻笑。


而爱存在吗,爱存在吗?

我总不能从下着橘子和玫瑰花味道的雨水中清醒。 

我曾经以为,他只是瞎着眼睛,他只是瞎着眼睛。


或者最少,我同他也应该处在势均力敌的位置,拥护者各自的心门充当一名前锋。 

可当我看见那份假借我的名义,自以为是至极致的”赠予“,被迎面而来的答案终于轰掉了我所有青涩的感情。

在我终于得一窥探他温和笑容背后的秘密,他徒手从我胸口剜走了一颗皮球然后用脚尖轻轻的拨进了我的球门。

 


他知情。

却从未给过我回应。

连他婚礼的信号,我都是被蒙在鼓里。

甚至他都决定去爱别人了,还依旧在消受这份暧昧,即使他已经用余光瞥见我呼之欲出的魔鬼。

他还以为我可以沉溺于“我们互相在意”的假想,然后毫无保留的把我对他全部的爱意倾覆进去。

我还会心甘情愿的双膝跪地,把球员默认的规则当作真爱告解,绝望而虔诚的向他献上我的球衣。 

 

 

——“里奥,我明天回巴塞罗那了,想见你。”

——“我不在那里。”

 

——“你还在伊比萨??“ 

——“罗萨里奥。” 

 

——“哦,婚礼。”

 
  

哪怕。

我从他身上获得唯一的回应只是傲慢和怜悯。 

 
 
 

事实上我和他拥有非常,非常非常浪漫的相遇场景,在我夹裹着半支足球队不知所措的目光,从听闻他婚礼消息的更衣室逃离之后,我们第一次,单独,私密的见面,几乎算得上我们所有共处的时间里,最靠近,最靠近爱情的景象。 

我不会为他的出现增加任何奇幻的色彩,天崩地裂的描述,恰如他整个人于我的样子,恰如我对他遏至唇齿的感情。我们之间,并没有割破黑暗的太阳照射下来,或者在迷惘里乍现的星光,如果有,也不过是薄雾缝隙里浅浅漂浮的金粉,或者海水擦过的细细的沙砾,在鸟群的翅膀里停留的夕阳碎片,那些所有,缓慢的,美丽的,和无声无息的东西。

而且它们都习惯失去。

 

在我闭着眼睛的摩挲里,滑腻的琴键撞击着我的指腹,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香水味从我头顶无声坠落至我的鼻息。

他西装上冰凉的袖扣让我瑟缩了脖颈。

我或许为他弹着一首《All of me》。


如果不是被我砸到的钢琴嗡鸣作响,四处漂浮的金粉钻进了我们膨胀的胸腔,然后在那里轻浮的留下疼痛的记号。

这近乎是我梦想。

 
 


我对他说,我们要一直沉默下去吗,还是你非要我冲你喊出藏在心里那句话?


可是原本他什么都了然于心。

亏我还一腔热血,为获得了他一点点宠溺,又羞涩又开心的像个煞笔。

 

几乎是满怀仇恨的,我迫不及待的告诉他我正在做的交易。

当作我满心欢喜的向他倾斜的影子所能保留的与他之间仅剩的一点公平。

你如何祝愿我,我就如何祝愿你。

我凶狠的对着他露出獠牙,直到我和他都红了眼睛。

 

“对不起。”

他说的足够小声,很轻易的被婚礼现场的气氛淹没。


那就是我对他所有虽然孤单,但一度热切如火的瞭望。

它穿过茫茫如海的星星,最终决定在阿根廷彻底消弭。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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